鬼途伪胜


那天,我笑得很僵。
拍照时,笑得很僵;


Handsome in Reality Comic

接过结业证书时,笑得很僵;
即使身体被抛去了空中,伴随着地心引力回落到众人的手上时,也笑得很僵。
笑容,已经变成了一种高智能的自动模式;
笑容,已经变成了伪装内心的工具。

“哈哈,哈哈,哈哈。”

毕业,我并没有抱着多余的喜悦。


还记得,十二年前,小六检考的放榜日,我和朋友们开开心心的讨论着各自的成绩。自己的成绩单上印着的可说是半边喜,半边忧。
没有危机意识的十二年前的我,欣赏着一半的喜,无视另一半的忧,依然很开心的在班上和朋友们打趣、笑聊。
突然间,柯老师当着同学的面,有点严厉又有点苦口婆心的向我抛了一句话:“彦杰,你不要太高兴,一切只是刚开始而已。”

我依稀记得,听了那句话后的我,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,莫名其妙。
老师啊老师,这句话,我记到现在。

十二年后的今天,大学礼堂里面,看着朋友们顶着第一等荣誉学士学位的光怀走向台阶,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。
四年前,我也希望自己是台上的其中一位,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。

但,这个社会却一直警戒着我们,第一等荣誉学位什么的,一点都不重要,真的一点都不重要。我也坚信它并不重要。
一张纸,代表不了我们。


Graduation's Certificate's meaning in comic cartoon

很小的时候,不知何故,自己就已经决定不再为“成绩”而学习了。
一开始或许只是一个借口,一个让自己学习起来没有压力的借口,一个即使成绩不好也能让自己有“至少我学到了一些什么”的借口。
但后来,它慢慢的,变成了我的信仰。倒也奇怪,有了这个信仰后,学习特别有活力,对什么有兴趣,想学什么,就学什么,且久学不累。
但曾几何时,进了大学后,那位热爱数理的青年,却离我越来越远。

“守株待兔!”

在毕业典礼的礼堂里,这个成语速速闪过我的脑海,我不自禁的又自个儿的窃笑了起来。原来,这几年来,我都一直在等待着兔子。

相传宋国有一位农夫工作累了,于是靠在树旁休息。突然,有一只兔子撞上了树,死在树旁。农夫见状,开开心心的捡了兔子,回家吃了一顿丰盛的肉兔大餐。
第二天,为了能再次品尝美味的兔肉,农夫放下工作,躲在树旁等候着另一只兔子撞树。但过了许久许久,兔子还是一直都没有出现……
有人说,农夫等了一天又一天,最后什么也等不到,秋天过去了,田荒了,农夫就这样活生生的饿死了。

“所以我们做人应该要脚踏实地,不可以守株待兔。”,那个说故事的人最后用了这样一个例句结言。

我对这个成语故事印象很深刻。那个时候我年纪很小,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我这个成语。
但我还记得,我确确实实的取笑了那位农夫。

其实,“守株待兔”的故事,到处都在发生。在西方,兔子也代表着运气。而我们不知不觉中,都在倚仗着运气。
脚踏实地,应该是很多现代人都不再信奉的观念了。有者,大多数都变成了行尸走肉,浑噩一生。
在这种充满奇迹的时代,脚踏实地的信仰,说不准还会被人取笑。
电影、戏剧、报章、杂志、网络、人群,都在讲述着抓到兔子的农夫。
兔子,降临在别人的树上时,我们眼红。比兔眼还红。
我们可以和农夫分享兔肉,却未必学懂农夫在树下装置的陷阱。
因为我们自小,就被教育成“农夫”,而不是“猎人”。

这时代,这大学,很多人毕业后,迷失了;我,迷失了。
耕田,好吗?
一边耕田,一边瞄着对面的树,好吗?
我常常问朋友关于人生目标的问题。很多朋友都说,希望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我忍不住这么说:我们永远没有办法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要达成喜欢的事情,必然参杂着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。只有肯做“不喜欢”,习惯“不喜欢”,才能进而品尝“喜欢”。
真的。
喜欢不喜欢,该做的还是得做。
但好消息是:勉强有幸福。

考完最后一张考卷后,那段“不敢奢望”的日子里,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电邮给了我的教授。
礼仪客套公式化的感谢教授的教导之余,我也坦然地告诉了他,我们大学生对上课写作业的冷感,还有对考试背书的麻木不仁;坦然地说出,自己自从进入了大学来,对数理的热诚渐渐消迹;坦然地说出,关于渴望抓到兔子的农夫...
暗喻着,大学慢慢从提供知识同享、提倡创造共勉的地方,转变成了高级工商业劳动力训练中心…

最后,那封电邮,教授一个字也没有回复,一个字也没有。
毕业当天见到教授,也只是礼貌上的互相点头敬礼。
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读我的电邮。
或许,大学没有多少个老师会理会学生?
又或许,他只是希望我自己能找到答案?
哈哈哈,好一个“无为”。

都不重要了。事实上,我并没有奢望教授的回复。
真的没有。

有人说,哲学里总存在着必然和偶然。
兔子会撞上树,是偶然中的偶然。但在偶然之中,又必存在着必然。
人生也是一样。

我很侥幸,我毕业了;
我很庆幸,我毕业了,
可以让我在这个必然的起跑点里,寻找另一个偶然。

“一切,只是刚开始而已。”


哈毕,鬼途伪胜。



《后记》


忍不住还是要说上两句话,
坚持写作真的不容易。
一拖再拖的只会让我自己更加对不起我自己。
人总爱给自己借口:忙、生活充实、累。
我也是人。
又或许,我只是纯粹花太多时间在每一篇文章里。
这,又是另一个借口。

有人问我。你花那么多时间来写作、画画,就只生产出“这些东西”,到底是为了什么?
我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。
不管怎样,写作、创作,已渐渐变成了我不能割舍的东西,
这,也是个必然中的偶然。

所以,我勉强自己“呕”出来。勉强有幸福。
即使写作、创作的过程有痛苦,难以呼吸,我不喜欢。
但经历了“不喜欢”,才能体会“喜欢”,不是吗?

虽然这个“不喜欢”的过程,从毕业典礼那天开始足足让我拖了四个月。

话说,那天毕业典礼,
驶着车回家时,我好似喝醉了酒,打了好多好多通电话给几位会听我说醉话的大学朋友们,胡言乱语说了一堆无厘头的“十年约定”。

十年,
我给自己的约定。
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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